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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情缘

2020-12-09 作者:故事大全 阅读:
  

    四爷居住在西北大山深处的一个旮旯小村里,村子里的民风很纯朴。
    纯朴的民风造就了这里人的耿直憨厚,但质朴的乡民有时会因世俗观念,囿于传统礼教而留下一些不可避免的遗憾。
    四爷有个很争气的儿子叫刘庭,她是下阳坝村第一个走出大山的人。刘庭头脑活络,走出大山没过几年就靠倒腾羊毛攒下了很大一笔钱。
    阔了的刘庭,这天驱车回了老家给死去多年的大伯上坟。上完坟招呼完村里前来吊唁的乡民后,天已经擦黑了。刘庭出去多年,这次是第一次来下阳坝,村里一些儿时的玩伴都已成家立业,刘庭借着这个机会和大家伙聚在了一起。架不住几个汉子的劝酒,就多喝了几杯,此时早已是醉眼朦胧,走路也打起了踉跄。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家后,没顾得洗上把脸就趴在了土坑上哼哼地睡了起来。
    半夜里,酒劲过了,刘庭感觉小腹胀胀的难受,便爬了起来准备去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下解个手,解完手后正要回去,乜斜着眼却发现老爹屋子的门半掩着。刘心里奇怪,喊了几声,爹没应。走过去朝屋子里瞅了瞅,发现老汉深更半夜竟然没在家。刘庭怕老汉出事,借着朦胧的月光,轻手轻脚地出了大门,向村外寻去。
    村外一片静谧,只偶尔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叫。刘庭径直地朝村东头寻去,并没有找到老汉的踪迹,又打转身子朝村西头这边寻来。村西头有条蜿蜒着延伸向村外的小河,相传在抗日战争的时候,这条河里许多无辜的村民被日军杀害后丢尽了河里,村民为了祭奠这些死去的亡灵就将这条河取名外哭咽河。
    哭咽河在晚上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渗人,惨白色的月光投射在河沟里,泛起的粼粼波光,像刚抛在河里的那些死去的人的白肚皮。刘庭沿着河沟一路提心吊胆地走着,深怕碰到什么不好的东西。那些掩盖在夜色中的山峦,勾勒出一条条隐隐绰绰的线条。哭咽河靠着这群山流淌。刘庭这时正好循着山脚走过来,借着河面泛起的光亮,他看见老汉一个人站在河堤上很焦躁地向四周张望着,老汉的神情就像是在着急地等待着什么一样。刘庭一时间弄不清楚老汉深更半夜来这边干什么,便缩着身子躲在了河堤口处的沟渠中。

    老汉朝四周警惕的望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人跟来,学着布谷的叫声“啵咕”“啵咕”“啵咕”叫了几声。刘庭正自困惑不已,深怕老汉是在梦游,刚翻起身准备扯老汉回来,就见山脚下的一片茂密生长着的高粱地里猛地窜出一个人影来,扑到老汉身上倒吊着亲吻起来。老汉一把搂住黑影,很亲昵地温存起来。
    刘庭看到这一切顿时傻眼了,愣愣地曲蜷在沟渠里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一向少言寡欲的老爹竟然有这么开放的时候,深更半夜地跑到高粱地里来求欢。那刚才的那个黑影会是谁?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这一切刘庭都不知道,只好凝神屏气地躲在沟渠下,静待事情的发展。
    过了很大一会儿,两个缠绵的身子才分开了。
    刘庭听到黑影向老汉撒娇:“死,毛毛躁躁地连一天也等不了,你家庭儿不是刚回来么,你就不怕庭儿知道咱俩的事?”说着嗔怪地朝老汉的后背拍了一下。

    老汉只是咧开嘴嘿嘿地笑着。一脸宠溺和厚爱地看着怀中的人儿。
    躲在沟渠中的刘庭这时渐次放下了悬着的心。着腰回到了家里,合衣躺在炕上一个人乐开了花。刘庭从刚才娇弱的黑影的声音里听出那人就是从小待他很好的王二婆。
    王二婆生性温蔼可命很苦,刚嫁到王家,男人就在矿上挖煤出了事故,留下王二婆和一个闺女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过着。刘庭小的时候,家里老娘过世的早,平时一些扯衣拉线缝缝补补的女人活都是老汉央求着王二婆帮做的。王二婆也是个热心肠的人,每次老汉有求必应。这样一来二去,两家的关系便活络了起来。王二婆待刘庭也像亲儿子一样照顾着。刘庭早有意撮合王二婆和老汉在一起,只不过在乡下再婚是一件有悖传统礼教的事,就一直没敢开口。
    乡下的风俗,女子要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随狗,脚进了哪家门,这一辈子就定了,它不像城里人,观念比较开放,配偶的任何一方死了都可以再嫁或再娶。在闭塞的乡下,女子再嫁就会被认为不守妇道,有违常理,是绝对不允许的事。
    刘庭也曾想着将老汉接到城里,给老汉寻一门亲事,可老汉就是不听。每每提起时,老汉就说自己已经是一个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了,哪还有心思去城里看那花花世界。老汉对下阳坝村有感情,说什么也不想迁到城里去。刘庭没辙,拗不过老汉,给老汉续弦的事就再也没提起过。可谁承想,50多岁的老汉原来心中一直惦念着王二婆,这风风雨雨的几十年中,敢情老汉是一直默默地守着她才不愿去城里享福的。想到此,刘庭也释然了,一方面为老爹有了个相依相守的老伴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陡然生出一股酸楚来。老汉心系着王二婆,却深怕村里人说三道四,只能在深更半夜偷偷地出来相会。
    刘庭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为老汉也为王二婆。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刘庭就来到正屋里,老汉已经起床,正端着搪瓷的茶杯啜饮着。刘庭旁敲侧击地问老汉,爹,昨晚睡的还好不?
    老汉崩了儿子一眼,故意生了个懒腰,“睡着好着哩,没啥烦忧的事,咋能睡不好哩。”老汉补充了一句。
    “哦,那王二婆家这几年光景过得还好?我一出去兜兜转转十多年了,还没去婶子家探望一下来。”
    老汉不知儿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神色微变。抖抖衣襟,说:“你婶子家这几年也就那样,清汤寡水地过着,有啥事,爹也会过去帮衬一下。”
    “那婶子这几年就没找个相好的?”刘庭直奔正题。
    “没……没……应该没把。”老汉明显地不安。搪瓷碗中的茶水洒出了一些。
    刘庭禁不住笑起来,眯着眼煞有介事地看着老汉。
    老汉看着儿子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哆哆嗦嗦地说:“你......是不是知道......些啥?”
    刘庭见再装一下就显得自己不那么道德了,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临走时抛下一句话。
    “爹,婶子人挺好的,待我待你都好,你们俩要有个啥,我没意见。”
    刘庭前脚正要跨出门槛,不承想老汉扑腾下从炕上下来,气啉啉地骂道:“你站住。”

    刘庭吓了一跳,转过身,老汉脸色煞白地看着刘庭。“你......你个混账东西......你不能这么侮辱你婶子?”
    刘庭见老汉声色俱厉,想他正在气头上,这事还是以后再谈。赶紧一个人怏怏不乐地出了门,向村东头的方向走去.....
    王二婆的女儿水仙这时正好下地回来,迎面碰上了刘庭,喊了刘庭一声,刘庭闷着头没答应。水仙又喊“狗蛋哥”(狗蛋是刘庭的乳名)。刘庭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抬起头来正好跟水仙的眼光对上。
    刘庭一时没认出这是小时候的那个鼻涕妞,上下打量了女孩一下。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健康的麦色皮肤,眼睛大大的,身材纤瘦,锁骨毕现,身上碎花汗衫的袖子子随意上挽着,很是俏皮可爱。
    “你是?”
    “我是水仙啊,咋啦,出去了几年不认识我啦?”
    刘庭这才恍然醒悟吧,腼腆着笑了起来,“水仙啊,长这么俏了。”水仙第一次被男人当面夸,脸色绯红了一片,不好意思地忸怩着。

    刘庭想起老汉和王二婆这对露水鸳鸯因世俗成见而只能在私下里相会的事情里,心猛顿了一下,接着说:“仙儿,那我能去你家瞧瞧婶子吗?都好多年没见了,心中怪惦念她的哩。”
    仙儿听了,神色黯然起来,眼睛中有眼泪在打转,抽抽噎噎地说:“狗蛋哥,你还不知道吧,我......我......娘不再了。”
    “什么?不再了?”
    刘庭听到这俩个字瞬间如五雷轰顶,呆立在当场。
    “那……我……”
    刘庭艰难地吞下了正要脱口而出的话。
    心中惊奇地想:“我昨天不是还看到她跟我爹……难道……”
    刘庭越想越觉得奇怪,匆匆地辞别了仙儿,赶回了家。
    老汉这时正在门前的车轱辘上晒着暖阳,刘庭走过去,低声说:“爹,我问你个事呀?”
    “啥事?”老汉一脸茫然地看着儿子。
    “那个王二婆是不是去年过世了?”
    老汉颤抖着从车轱辘上下来,两眼浑浊地看着儿子,“你都知道了,你王二婆去年去世的,我跟你二婆的事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我们生前不能在一起,你二婆死后我们能见见我也就知足了。“
    刘庭这才知道,原来老汉一直深爱着一个魂灵。
    晚上,刘庭驱车回城里路过哭咽河的时候,停了下来。河水泛着黄色的污秽顺着沟渠流着,刘庭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心想,不管王二婆现在是什么身份,她都认她做他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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