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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之七姑娘

2023-04-03 作者:故事大全 阅读:
  

  本故事集为好几个故事,阅读上一篇请点击: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之一目五先生

  44.

  时针,分针,秒针,都居于同一起跑线上。

  待在同一起跑线的,还有湖南同学的诡异故事……

  “七姑娘?”我心里咯噔一下。

  被爷爷盯住的那只鸡忽然由从容变得惊慌起来。它的头不停地点动,明显感觉到了双脚不对劲儿,嘴里发出惊慌的“咯咯咯”声。

  果然,其他鸡突然又狂奔起来。刚刚落地的鸡毛又飞起来了。双脚并在一起的鸡重复了刚刚断命的鸡的动作,凌空而起,双翅猛拍,鸡头歪扭。

  年轻妇女哀道:“我的鸡呀,我辛辛苦苦喂养大的鸡呀!”

  老太太见又一只鸡要惨遭厄运,连忙大喝道:“七姑娘!你吃了一只鸡就够了,不要再伤害我家的鸡!”

  这一喝声果然有效。悬在半空的鸡头不再扭转,行动自如地向左看向右看,仿佛鸡也听到了老太太的喝声,要看看那个捉住它双脚的七姑娘到底在哪里。

  可是不光它,我们几个也什么都没有看到,别说七姑娘,连个姑娘的影子都没有。真不知老太太口里说的七姑娘是指什么东西。

  不过,那个看不见的七姑娘似乎根本不听老太太的劝告。那个鸡头还没有活动够,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扭住了。鸡的脖子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住一个方向,似乎是断头台上等待刽子手下刀的犯人。可是这个犯人明显是无辜的,死到临头没有一丝抗争,却安静得让人绝望。

  文撒子眼睛怯怯地瞟着悬空的鸡,轻声问老太太道:“您老人家说的七姑娘在哪里呀?”

  老太太对着空气一指,说道:“就站在那里呢。她正捏着我家的鸡的脚,要吃我家的鸡呢。她生前嘴馋得很,想吃鸡又吃不到,死了就经常来偷鸡吃。雄鸡血本来是可以辟邪的,可是对她没有效果。我估计她的嘴巴上长着一颗痣呢。俗话说得好,一痣痣嘴,好吃无底。可是七姑娘也是可怜的人,哎……”老太太最后没有心痛家禽的怨恨,却对看不见的七姑娘心生怜惜。

  老太太说的俗语,我常听爷爷说起,不但有“一痣痣嘴,好吃无底”的说法,还有很多其他的说法。比如“一痣痣颈,缎子衣领”说的是,如果颈脖上长有痣,此人将来肯定是穿绸缎衣服的人,也就是说将来有钱财。又比如“一痣痣鼻,谨防身体”说的是,此人身体素质不好,要注意防患病痛。又比如说“一痣痣肩,挑水上天”说的是,此人命苦,一辈子劳累不断。

  我想,老太太或许并没有亲眼见过七姑娘,她只是从七姑娘偷鸡主观地推断七姑娘嘴上长有黑痣。但是七姑娘脸上真长有一颗痣也说不定,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七姑娘。

  即使后来爷爷用再简单不过的方法破解了七姑娘偷鸡,我仍然没有见到七姑娘的模样,而只见到了一只折不断的筷子。

  爷爷见七姑娘又要掰断鸡的脖子,连忙大喝一声:“拜堂!”

  我和文撒子,还有那个年轻妇女都不知道爷爷是怎么回事,都把迷惑的目光投向爷爷。爷爷大喝的时候一脸怒容,脖子上青筋突出,仿佛要跟谁吵架。

  爷爷一生中几乎没有跟别人吵过架,或者说,没有这样怒火朝天地跟人吵过架。唯有一次,妈妈用晾衣架抽了我几下,爷爷跟妈妈吵了一架,也是满脸怒容,也是青筋突出。

  爷爷责怪妈妈打我打得太厉害,说小孩子要打只能打屁股,屁股上的肉是呆肉。他一把夺过妈妈手里的晾衣架,怒火冲天。妈妈见他这样生气,只好拖过我,又在我被打疼的地方给我揉揉,爷爷这才恢复往日的温和。

  但是妈妈在爷爷转身离开的时候偷偷跟我说:“这个老头子,当年我小的时候他都敢拿衣槌打我。现在我稍微教训下儿子,他还怪我下手狠了。亮仔是你的长孙,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虽然后来妈妈生气的时候还是会“不择手段”地打我,但是从来不敢在爷爷面前动我一根指头。

  虽然当时我没有听清楚爷爷喊出的两个字是什么,但是那声大喝果然有效果。悬空的鸡立即如石头一般落地,又一次惊得其他鸡飞奔急鸣。满屋的鸡毛再一次飞扬起来,如同正在弹棉花的房间。

  接着,听得“当”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低头看去,原来是一根老旧的筷子。

  后来,爷爷跟我们说,七姑娘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很久以前,她出生在穷人家,在姐妹中排行第七,所以人们都叫她七姑娘。她的父母都给当地的财主做长工,连自家的房子都没有。七姑娘给财主家养鸡和鸭,经常顺着从常山村那边起源的小港湾把水鸭赶到画眉村那头的水库,中间经过文天村。

  文撒子打断爷爷,问道:“师傅,你说的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啊?”

  爷爷没有回答,倒是老太太抢言道:“大概是我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吧,七姑娘那时十七八岁,长得可好看的一个姑娘呢!可惜……”

  爷爷说,七姑娘给财主养了许多年的鸡和鸭,不要说吃鸡或者鸭,连个鸡蛋和鸭蛋都没有吃过。财主家里飘出来煮熟的鸡肉或者鸭肉香味时,七姑娘只能跟她父母姐妹一起吃米糠。

  “吃米糠?”我惊问道。

  爷爷笑道,那时候的穷人家能吃上米糠也就不错啦。有的穷人家连米糠都吃不上,只能吃地瓜叶子、南瓜叶子。如果连地瓜叶子和南瓜叶子也没有吃的话,有的人就会去吃观音土。吃了观音土消化不了,只能活活地胀死。你以为那时候的日子和现在一样啊?

  后来,七姑娘长到了十六七岁,漂亮的她被财主家的老爷看中了。六十多岁的老爷想娶七姑娘做姨太太。七姑娘开始死活不同意,但是在她的父母软磨硬泡下,她极不情愿地做了老爷的姨太太。

  45.

  跟老爷圆房后不久,七姑娘的肚子便仿佛一个被吹进气的气球,渐渐地大起来。

  虽然七姑娘做了老爷的姨太太,可是待遇并没有比以前好多少。老爷的大老婆是个吝啬嫉妒的女人,吃的用的,能少给就少给。吃饭的时候还是老爷跟她一桌,七姑娘还是跟她父母一桌。

  七姑娘气不过,但是也没有办法。老爷看中她只是因为她的容貌,可没有想过要把家产分多少给她。

  第二年春天,七姑娘的肚子变得圆圆鼓鼓,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诞下一个孩子。

  在这个地方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女人在生下孩子后的几天里,一定要吃一只鸡补补身子。家里有鸡的就不说了,家里没有养鸡的花钱买也得买只鸡来给生孩子的女人吃。

  七姑娘这下可有盼头了。她养了半辈子的鸡鸭,就是没有尝到过鸡鸭的味道。她盼着老爷或者太太端一碗冒着热气的、散发着香气的鸡过来,然后交给她一双竹筷子。她想着想着涎水便流了出来,仿佛她的一生就为等待这一个时刻。吃了一碗鸡,似乎她的人生便不再有抱怨,不再有不平等。

  可是,盼了好些日子,就是不见老爷或者太太端着热气腾腾的鸡送到她的桌上来。

  七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她气冲冲地去找太太。

  “别人生了孩子都吃鸡,你为什么不杀一只鸡给我吃?”七姑娘理直气壮地朝太太喝道。当时太太正和老爷一起吃饭。太太丢了筷子看着来势汹汹的七姑娘。老爷仍若无其事地自顾自吃饭,把争斗丢给这两个年龄悬殊的女人。

  太太冷笑道:“家里养的鸡刚好开始生蛋了,等它们生完了蛋再给你宰一只,如何?”

  七姑娘争辩道:“母鸡生蛋,那我吃雄鸡。”

  太太笑道:“没了雄鸡,母鸡生不了蛋嘛。你吃了雄鸡,不就等于吃了母鸡吗?你还是等等吧。”

  七姑娘怒道:“雄鸡有这么多,宰一只难道母鸡就都生不了蛋?你是找借口不给我吃吧?我虽然是偏房,但是给老爷生了孩子,你来了几十年,也没见生下一个蛋来,你是嫉妒我,怕我当了家吧?”

  俗话说,打人莫打脸。太太被七姑娘这样一揭短,顿时变了脸色:“你还笑话我了?我还没有笑话你呢!”

  七姑娘反驳道:“你有什么可以笑话我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太太骂道:“别以为你生了个孩子就怎么了。我是生不下一个蛋来,可是,你生的蛋是不是老爷的还说不定呢。是的,你说宰一只雄鸡不影响母鸡生蛋,但是母鸡生的蛋就是另外的雄鸡的蛋了。”

  七姑娘恼羞成怒:“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骂人也不能这样骂啊!”

  太太冷笑一下,上下将七姑娘重新打量一番:“不是吗?老爷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跟你生下孩子来?谁相信哪?”

  老爷听了这话,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太太的怒火立刻更加大了,唾沫横飞地指着老爷喝道:“老东西,我没有叫你说话的时候你给我好好吃饭。别叫我把汤泼你脸上啊!”

  老爷立即噤了声,拿起桌上的筷子继续往碗里夹菜。

  太太又指着七姑娘骂道:“谁知道你生的那个野种是不是外面野男人的呢!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要鸡吃!”

  七姑娘被太太这样一骂,顿时哭号着要跟太太拼命。这时七姑娘的父母连忙进门把女儿拉走了。

  七姑娘回到自己房里后,越想越气,把屋里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撕的东西都撕了。她刚生完孩子,身子骨弱得很,这样一气又一闹,便病倒在床上了。

  在床上哼哼了不几天,七姑娘便断气了。临死之前她还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鸡……”

  七姑娘死后,太太也没有给她举行什么像样的葬礼,用草席一卷,便匆匆埋葬了。

  七天之后,太太家的鸡群开始闹不安。

  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鸡群里便吵闹不停。第二天到鸡笼一看,便有数只鸡被扭断了脖子,鸡血洒了一地。

  太太开始以为是黄鼠狼来偷鸡了,便晚上不睡,偷偷守在鸡笼旁边,手里拿一把镰刀。可是,太太一连守了三个晚上,却不见黄鼠狼进来。村里其他养了鸡的居民却损失了好几只鸡。他们同样是晚上十二点听到鸡群的鸣叫,第二天才看见扭断了的鸡脖子。

  一个晚上,一个家里养了鸡的人起来小解,看到了鸡被杀的整个过程,顿时吓得直接尿在了裤子里。

  第二天这个消息便传开了,偷鸡的不是黄鼠狼。人们很自然地想到了那个苦命的七姑娘。七姑娘偷鸡的说法便在人们之间传开来。可是村里的鸡继续减少,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应对的办法来。直到五年后,才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得大家知道了破解七姑娘偷鸡的方法。

  说来也巧,没有人想到破解七姑娘偷鸡的人居然就是她生前留下的孩子。

  七姑娘死后,财主家里的鸡鸭转而由这个孩子来看管。七姑娘的父母没有自己的田地,离开了财主就要饿肚子,所以纵然再为女儿抱不平,也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在财主家打长工。而七姑娘留下的孩子,还是不能和老爷太太一桌吃饭,只能跟七姑娘的父母一起吃米糠。

  有一天,太太叫这个小孩去镇上买白糖。小孩买了白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太早就睡下了。小孩不敢叫醒太太,便顺手把白糖挂在鸡笼的栅栏上,然后回到七姑娘生前住的房子睡觉。

  到了半夜,鸡笼里又响起了“咯咯咯”的鸡鸣,先是低鸣,然后声音逐渐变大,最后整个鸡群疯狂地嘶叫起来。

  鸡鸣惊醒了屋里的所有人,老爷、太太、七姑娘的父母,还有那个小孩,都爬了起来跑到鸡笼前面察看。

  46.

  鸡群里的情况跟我和爷爷那晚见到的一样。鸡笼已经散架。先是一只鸡凌空而起,而后悬在半空不落地。接着“咔”的一声,鸡脖子被活生生扭成两段。鸡血洒了一地。其他受惊的鸡“咯咯”不停,鸡毛在空中飞舞。

  老爷和太太见了这个情景不知道怎么办,七姑娘的父母看了也只能干瞪眼。

  只有七姑娘留下的孩子根本不关心鸡群的闹腾,却非常担心挂在鸡笼上的白糖是不是从袋子里撒了。虽然鸡鸭都是他养的,但是反正自己吃不到一块鸡肉,喝不到一口鸡汤,鸡的生死与他没有丝毫关联。但是白糖是太太叫他买回来的,他顺手挂在了鸡笼上。如果白糖撒了,那他少不了挨太太一顿打。加上今晚又死了几只鸡,太太可能会把怒气转嫁到他的头上,到时候屁股上不知要挨多少棍。

  孩子不敢靠近鸡笼,双手抓着七姑娘母亲的裤脚,拼命地大喊:“白糖!白糖!”七姑娘的母亲听了孩子的叫喊,并不明白孩子喊的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不关心他嘴里到底喊的是什么,只是抖抖颤颤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可是,就在孩子喊出“白糖”之后,另一只凌空而起的鸡迅速落地。虽然那一摔使那只可怜的鸡从此断了一条腿,但是好歹保住了脖子。

  接着,鸡群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几只受惊的鸡还在“咕咕咕”地低鸣,似乎不相信恐怖的事情就此为止了。

  不仅仅是鸡,鸡笼旁边的人们也不相信。

  沉默了许久,见再没有鸡被扭断脖子,老爷才蠕动嘴:“七姑娘……七姑娘走了?”

  孩子见骚动平静下来,慌忙松开双手,跑到散架的鸡笼前拾起白糖。白糖从袋子里撒出了一些,但是总归没有全部弄脏。孩子一喜,连忙要把白糖送到太太手里。

  “您叫我到镇上去买的白糖。”孩子说。

  太太没有答理孩子,却俯身到一片鸡血中细细查看。

  “你看什么呢?”老爷见太太的动作古怪,好奇地问道。他边问边跟着俯身到那片鸡血中查看,眯着一双并不怎么明亮的眼睛。当时的月光有些朦胧,太太便吩咐孩子:“你去拿灯盏过来。”

  孩子很快拿了灯盏过来。太太接过灯盏,几乎把灯盏放到鸡血中了。豆大的火焰跳跃着。

  “原来是一根筷子。”太太伸手捡起了地上的筷子,上面沾有鸡血。

  老爷马上接口问道:“是谁把筷子丢到这里来的?”他环顾一周,其他人都不说话。

  太太说:“算了,反正筷子弄脏了,扔了算了。”说完,她扬手将筷子从窗口扔出去。

  接着,窗外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跌倒在地的声音。

  “谁?”太太立即警觉地喝道。她提着灯盏,带着其他人立即从堂屋赶到门外。

  门外什么人也没有。朦胧的月亮像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的眼,它也被这个沉闷的声音惊醒,不耐烦地看着这户人家吵吵闹闹。

  “是谁?”太太朝着一望无际的黑夜喊道。太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声音碰到高大的山,便发出了重叠的回声。

  “是谁……是谁……是……谁……谁……谁……”

  听了回声,太太突然害怕起来。她转身对其他人说:“没事了就好,大家都回屋里去睡觉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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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个白糖,给我拿过来。走吧,睡觉去!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老爷还要往外看,被太太连推带拉送进屋里。其他人自然也散去。

  但是,这件事很快就传播开去。人们便纷纷开始猜测为什么当晚的恐怖情景突然会停止。有人说是因为七姑娘看到她的亲生儿子在场,怕吓到儿子,所以马上离开了。马上有人反驳,鸡被偷吃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好几次七姑娘的儿子都在场,可是也不见七姑娘立即离开。有人说当时围着鸡笼的人多,七姑娘的冤魂怕阳气盛的场合。这个理由更加脆弱,反驳的人说雄鸡血是阳气最盛的东西,七姑娘连雄鸡血都不怕,还怕区区几个人不成?

  讨论来讨论去,没有一个解释能够让人心服口服。最后,有一个人说,难道是因为七姑娘的孩子喊的话起了作用不成?难道她怕白糖?

  可是还是有人不信服,听说过鬼怕糯米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鬼还有怕白糖的。

  突然有个人灵光一闪,难道七姑娘怕的不是“白糖”,而是“拜堂”?这两个字的发音很相近,也许是七姑娘把“白糖”听成“拜堂”了?

  这一个说法立即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七姑娘因为跟老爷结婚而怀上孩子,又因为生了孩子而找太太讨要鸡吃。如此推来,七姑娘最害怕的不是其他,恰是“拜堂”!

  人们立即纷纷仿效,只要半夜听见鸡群里发生不寻常的骚动,立即大喊:“拜堂,拜堂!”这一招果然非常奏效。只要“拜堂”两字喊出,凌空而起的鸡马上落地。

  而后,地上便出现一根筷子。

  养鸡的人马上捡起这根筷子扔到窗外。也有人尝试把这根筷子折断,但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筷子连个弯都没有,直挺挺的丝毫无伤。

  筷子扔到屋外,便能听到“扑”的一声仿佛人摔在地上的声音。那便是七姑娘落地的声音。

  很快,周围的居民都学会了这招。村里的鸡的数量不再减少,可是失眠的人却增多了。以前见到鸡被凌空悬起,养鸡的人毫无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后来听到鸡叫干脆赖在床上不起来,起来了也没有办法对付。

  人们学会对付七姑娘的办法后,七姑娘偷鸡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几乎绝迹了。但是财主家的太太却一病不起了。她的手指开始发生变化,皮肤变得坚硬,指甲变成三角形。有事没事喜欢在草堆里抓几下,见了草堆不抓手指便会奇痒无比。

  47.

  那时没有护手霜面膜之类的东西,太太天天把雪花膏涂在手上,涂厚厚的一层。医生也请了无数个,药也吃了不少。可是她手的皮肤日渐坚硬,最后如蛇皮一样。抓草堆的习惯也越来越恶劣,甚至吃饭的时候手已经捏不好筷子了,于是用手抓饭抓菜。

  太太在惶恐中生了病,不久就去世了。太太去世的那天,七姑娘的孩子刚好长得跟当年的七姑娘一般大,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收殓的时候,给太太穿寿衣的人发现,太太的手已经变得跟鸡爪没有任何区别了。她的大拇指与食指合不到一起,收殓的人使尽了力气也不能将她的大拇指和食指掰到一起去。入棺的时候,只好让太太的手指像鸡爪那样趴开着。

  爷爷说完七姑娘的生前事,文撒子和我,还有那个年轻妇女都沉默了许久。顿时,这个房间里充满了别样的气氛。不只有恐怖,也不只有同情。

  “想不到事隔多年,七姑娘又回来了。”老太太感叹道。她两只手互相搓揉,蜷缩的身体像个问号。

  “哎,七姑娘一生养鸡鸭,却从来没有尝到过鸡肉鸭肉的味道。临到生产了也没有一口鸡汤可以喝。难怪她死了还这么牵挂鸡肉的味道呢。”文撒子摇摇头低沉地说道。

  年轻妇女的情绪被文撒子带动起来:“是啊。换作是我,我也会死不瞑目的。虽然说为了一口想吃的菜,但是也值得理解。我们娘家有个老人,情况跟这个七姑娘有些相似。”

  “哦?你娘家也出现过偷鸡的现象?”文撒子侧了侧头,好奇地问道。

  年轻妇女一笑,说道:“说来也是好笑,也是因为嘴馋的事,但不是偷鸡。我们那里有一个老头子,在临死之前迟迟不能瞑目,一口要断不断的气在喉咙里卡住。他的儿女都围在床边。儿女都很孝顺,不希望父亲去世,可是见父亲一口气憋得难受,便说了很多宽心的话,劝他安心离去。”

  爷爷低声道:“老人临终之前,儿女在旁边哭哭啼啼其实不好,如果说些宽慰的话,让老人安安心心地去,那才是好。”

  老太太点点头,赞同爷爷的话。

  年轻妇女也点点头,说:“可是老人还是不肯咽气。围在床边的儿女见父亲的眼睛里似乎有所求,便问,您还有什么牵挂的,儿女一定办好。那个老人便张嘴费力地说话,他的儿子把耳朵凑到老人的嘴巴前才听清楚。老人说,说出来怕你们笑话呢。儿子便在老人的耳边轻轻说,父亲,您养育了我们几十年,有什么我们做儿女的敢笑话您的?倒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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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们没有满足您的愿望的话,做儿女的心里不安哪,一辈子都会愧疚。有什么您就说出来吧。”

  我们几个人听得聚精会神。

  年轻妇女接着说:“老人便跟围在床前的儿女们说了,我想,我想喝点儿洋水。”

  “洋水?”文撒子摸了摸后脑勺,“洋水是什么东西?是一种水吗?”

  爷爷笑道:“说洋火,你们就知道是火柴;说洋钉,你们就知道是大铁钉;说洋水,你们就很少知道了吧?洋水就是你们年轻人喜欢喝的汽水。”

  老太太也笑了:“那个老人家还真是嘴馋,临死不断气居然是为了要喝洋水。”

  我在爷爷面前很忌讳提到“去世”、“死”之类的词语,因为爷爷每看到一个同辈的人离去,便会变得很落寞。我怕爷爷听到这些词语会联想到自己。可是,他和这位老太太似乎不在乎这些词语。

  也许,他们怕的并不是寿命的终结,而是寿命终结前同辈人渐渐少去的寂寥,怕的是一生中苦苦经营的东西会随着身体的死亡而消逝。就像做灵屋的老头子临死前想招徒弟一样,就像香烟山的和尚圆寂之前关心功德堂的金粉遗体一样。在他们之后,再也没有后来人。他们传奇的一生就此随着生命的消逝而消逝,不在这个世上留下任何痕迹。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多看了爷爷一眼,不经意间发现,爷爷的皱纹又多了几条。那条条皱纹似乎是大树的年轮,随着岁月增加。

  那么,爷爷脸上的皱纹也就是他的年轮吗?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紧挨着树皮里面的细胞开始分裂;分裂后的细胞大而壁厚,颜色鲜嫩,这被称之为早期木;以后细胞生长减慢,壁更厚,体积缩小,颜色变深,这被称为后期木,树干里的深色年轮就是由后期木形成的。在这以后,树又进入冬季休眠时期,周而复始,循环不已。这样,许多种树的主干里便生成一圈又一圈深浅相间的环,每一环就是一年增长的部分。

  那么,爷爷脸上的皱纹是不是也隐含着他一生走过的景象呢?

  通过年轮,人们不仅可以测定许多事物发生的年代,测知过去发生的地震、火山爆发和气候变化,而且还可以推断未来。

  树是活档案,树干里的年轮就是记录。它不仅说明树木本身的年龄,还能说明每年的降水量和温度变化。年轮上可能还记录了森林大火、早期霜冻以及从周围环境中吸取的化学成分。因此,只要我们知道了如何揭示树的秘密,它就会向我们诉说从它出世起,周围发生的大量事情。树可以告诉我们有文字记载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还可以告诉我们有关未来的事情。树中关于气象的记录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促成气象的那些自然力量,而这反过来又可帮助我们预测未来。

  那么,爷爷给人算八字时,是不是会仔细地看那个人脸上的皱纹呢?是不是每个人的面相都像年轮那样,记录着过去,同时也预示着未来呢?是不是爷爷通晓皱纹的秘密呢?

  我的思想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突然,我很想把这些问题说出来,问爷爷是不是能给我全部的答案。

  48.

  可是我没有开口问他,因为我知道爷爷的答案。他的答案不过是一个温和的笑,笑而不语。

  年轻妇女说:“当地没有卖洋水的,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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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立刻跑了三十多里的路程,去县城买来了洋水。老人喝了之后,打了个嗝,终于安详地闭了眼。”

  爷爷喃喃道:“那个老人临终前喝到了牵挂一生的洋水,可是七姑娘呢,一生都没有尝过一口鸡汤。虽然那时候洋水很难买到,但是总比不过鸡汤难以尝到吧。他们总想着怎么赶走偷鸡的七姑娘,却从来没想过好心让它喝碗鸡汤。”

  老太太和文撒子听了爷爷的话,感叹不已。

  我突然灵光一闪:“爷爷,您的意思是,如果煮碗好鸡汤给七姑娘喝,它就不会再来偷鸡了,它就会安心离开阳间吗?”

  爷爷一愣,继而喜笑颜开:“你这娃子挺聪明啊,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居然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文撒子也突然开窍:“对呀,要不我们煮一只鸡给七姑娘供上,这样,它的心里便不会再因为挂牵一口鸡汤而眷恋世上了。”文撒子拍了响亮的巴掌,立即屁颠屁颠跑到散架的鸡笼旁边,捡起那只被扭断脖子的鸡。

  “你干什么?”老太太问道。

  文撒子狡黠地笑道:“老人家,我是为您省一只鸡呢。反正这只鸡已经被弄成这样了,相信你们也不放心吃了。不如把这只鸡将就煮了供奉给七姑娘。”

  老太太顿时怒了,她一巴掌打掉文撒子手里的死鸡,唾沫横飞地骂道:“人都不敢吃了,你还要供给亡人吃吗?虽然我老人家养鸡也不容易,但是既然供奉,就要选好的鸡。家里来个客人我都要杀只鸡呢,供奉给魂灵我就连一只鸡都舍不得了?”

  这一番话骂得文撒子低头垂眉,不敢有一句反驳。

  老太太转头吩咐儿媳妇:“你去挑一只好鸡,壮一点儿的,精神一点儿的。杀了敬给七姑娘。”

  爷爷连忙阻止:“我外孙也只是随便说说,有效没效我也不知道呢。要是杀了鸡供奉了没有起作用呢?我可不敢打包票哦。您老人家别这么急忙火忙嘛。”

  老太太对爷爷说的话语气要好多了:“马师傅,既然有个办法,我们就试个办法。杀了鸡再看效果嘛。要是万一可以呢?你不知道,我儿子十岁的时候,在山上误吃了有毒的果子,面色变紫,神志不清,口里直吐白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村里的百十号人围在旁边,就是不知道怎么救他。刚好一个疯子经过这里,从怀里掏出一团黑漆漆油腻腻的东西给我,叫我塞到儿子的嘴里。别人都劝我别听疯子的,说孩子已经这样了,受不起更多的折腾。要是在平时,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疯子的话。但是当时我就脑筋不转弯,偏偏把那黑漆漆油腻腻的东西塞进了儿子的嘴里,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几分钟以后,我儿子脸色转红,竟然恢复了神志。要不是那个疯子,我现在哪里有儿子养哦,哪里有孙子可以抱哦。”

  文撒子假惺惺拱手道:“那个疯子是菩萨呢。”

  老太太呸了文撒子一口,说:“救命的就是菩萨。你帮别人忙,你也是菩萨。等我儿子好了,我再去找那个疯子时,那个疯子已经走了。我找遍了附近几个乡镇,就是没有找到当初那个疯子。于是,我想也许我的儿子不死,就是因为我有善心,我帮的人多了,积了德。那些积的德平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遇到事的时候就会起作用,我认定是这个救了我儿子的命。”

  文撒子连连说是。老太太的儿媳妇也不是小气的人,早已捉了一只鸡在手里。不知那只鸡是经过了刚才的惊吓变得有些痴呆了,还是听了老太太的话认为有道理,它在年轻妇女的手里一动不动,乖乖就范。

  老太太转身走到儿媳妇身边,摸了摸那只安静的鸡的头,慈祥地说道:“鸡呀鸡呀,你被人宰被人杀也别有怨言,谁叫你是鸡呢?这是你的命。等你下世投好胎不做鸡就好了。”

  在这一点上,老太太和爷爷有些相似之处。爷爷杀鸡后,总要把鸡的翅膀张开,然后把鸡头藏进翅膀里,说是等鸡过山。而我的父亲这一辈人,杀了鸡后直接丢进开水里泡,然后开始拔鸡毛。相对来说,爷爷这一辈的人似乎对鸡鸭鹅这一类的生灵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老太太的儿媳妇办事很麻利,很快便把鸡煮熟了。香气立刻充盈了整间房屋。

  因为老太太要爷爷帮忙做供奉的仪式,所以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走。

  在老太太的儿媳妇煮鸡的空闲时间里,爷爷和老太太拉了一些家常。我们五个人围在火堆旁,等鸡完全熟透。火堆是由几块大青砖围绕而成,煮饭、炒菜便都在这几块青砖中间进行。因为烧的是稻草,草灰便特别多。挂饭锅的吊钩由一根结实的麻绳系住,麻绳的另一端系在房梁上。饭锅、吊钩、麻绳,还有房梁,都被草灰熏成了黑色。这是那时农村的一个典型景象,也是我记忆中的一个最深刻的印象。

  那时的农村印象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还有:墙上用米汤粘的报纸,八仙桌底下陶罐里腌制的酸菜,堂屋对着大门的那面墙上悬挂的毛主席画像,还有用稀牛屎刷了一层的大晒谷场。

  这些印象不是连贯的,都是零零散散地存在我的记忆中。并且,这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我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它原来的模样。每当回想的时候,既温馨又伤感。让我这种情愫变得更加剧烈的,是爷爷那张慈祥的笑脸。

  49.

  饭锅底下的稻草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声。浓烈的烟从稻草的间隙冒出来,像墨鱼吐出的墨汁,直往外窜。吊绳、房梁就在浓烈的烟中忽隐忽现。

  文撒子打趣道:“这样的烟最好熏腊肉了。”接着故意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里面有青东西,应该把这些草再晒晒的。烧了青东西会瞎眼睛的。”年轻妇女一边拨弄火堆里的稻草一边说。

  “人要忠心,火要空心。”老太太说,一边把年轻妇女手里的火钳接过来,亲自在稻草燃烧的那头拨了拨。很快,爆裂声没有了。“你得把烧燃的那头拨成空心的,像你那样直接塞到锅底下,烟也多,火也不大。你们年轻人都烧煤烧气,图方便。这样的稻草你们是烧不好的。”

  年轻妇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爷爷见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烧火的时候非常吃力,便说:“让我来烧吧。”爷爷拿过火钳,把正在燃烧的稻草夹了一半往稻草灰里一塞。稻草燃着的那头立即熄灭了。

  文撒子挥手道:“马师傅,火本来就不大,您再减少一半稻草,这鸡就要煮到明天早上了。”

  爷爷不答他的话,把剩下的一半稻草聚集起来,然后用火钳夹住,把燃着的那头稍稍一提。“嘣”的一声,火苗一下窜了起来,吓得文撒子往后一仰,差点儿从椅子上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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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妇女和老太太都笑了。

  火不但没有减小,反而烧得更加热烈,更加顺畅。

  文撒子自我找台阶下,说道:“马师傅逗我玩呢。”

  爷爷没有答理文撒子,转头对老太太说:“老人家您舍得一只鸡给七姑娘吃,那我也不妨给您说点儿东西。说得不好,还请您老人家多多包涵。”

  老太太笑道:“看您把话说得!我不过舍得一只鸡罢了,您可是费力气帮人家置肇这置肇那的,要是在以前,这是实实在在的工分呢。”

  爷爷点点头,说:“其实我一进门就看到您驼背驼成这样,就有些怀疑了。”

  听爷爷这样一说,老太太和她的年轻儿媳立即把目光聚集到爷爷身上。红色的火光在爷爷的脸上跳跃,造成一种神秘的色彩。

  “哦?”老太太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爷爷拨了拨火堆里的稻草,火苗又窜了两尺多高。爷爷把火钳在青砖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然后,爷爷抬起头,询问道:“您的背是不是今年才驼得这么厉害的?”

  年轻妇女抢答道:“我妈原来就驼背,不过不瞒您说,她原来可没有这么驼背。我嫁到这边来的时候,她也驼得很,不过也没有驼到现在这么厉害。您看,现在她的手自然垂下就可以碰到脚背了。”

  老太太点头道:“我以前确实驼背,但是今年驼得更严重了。”

  爷爷问道:“不光背更加驼了,背上是不是感觉沉甸甸的,好像压了一块石板?”爷爷一边说,一边继续假装漫不经心地拨弄火堆里的稻草。我知道,爷爷是怕听他话的人紧张,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咦?您还真说中了。我也尝试努力挺直身子,以前驼背的时候,自己用力挺挺身子还是可以稍微好点儿的。可是今年开春以来,我不但挺不起身子,反而觉得背上压着一块沉沉的石板。它使我只好顺从地更加驼下来。”老太太双手掐在腰间,模仿背石板的动作。

  文撒子用他习惯性的嘲讽口气说:“老太太,您也真是会拍马师傅的马屁呢。他说您背着一块石板,您就真以为背着石板呢?就算您老人家真觉得背上有压力,但是您可以说是像一袋稻谷压在背上,也可以说像打谷机的箱桶压在背上,怎么偏偏就说像块石板呢?”

  虽然我不喜欢文撒子揶揄的口气,但是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老太太指手画脚道:“我没有拍马屁。真的。我不但觉得背上有压力,还觉得背上有一阵阵清凉的寒气侵到皮肤里。如果是背稻谷的话,会有谷芒扎人的感觉;如果是打谷机的箱桶的话,会有硌人的感觉。我年轻的时候什么农活儿没有做过?当年给地主盖房子,我也背过石板呢。现在还真是马师傅说的那种感觉,像背了块石板。”

  年轻妇女听婆婆这么一说,连忙从爷爷手里抢过火钳,紧张地问道:“难道有什么怪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附到我妈的身上了?她还天天给我带孩子呢,孩子不会受影响吧?”

  文撒子斜眼看了看年轻妇女,不屑道:“你这就不对了,现在马师傅说的是你婆婆,你却只问你的孩子。太自私了吧。”

  还没等文撒子把话说完,老太太吞吞吐吐地问爷爷道:“我抱孙子次数最多了,会不会对我孙子造成影响啊?”听了老太太的话,文撒子抿了抿嘴,马上噤了口。

  爷爷挥挥手道:“没事的。您孙子没事,您也没有事。只要把拜石恢复到原来的地方就可以了。”

  “拜石?”老太太的声调突然升高了许多。“拜石那东西谁敢随便动?”

  爷爷眉毛一拧,说:“是啊。照道理说,谁也不会乱动那种东西。”

  年轻妇女迷惑道:“拜石是什么东西?”

  文撒子笑呵呵地解释道:“你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话跟你娘家的话有些差别吧?拜石就是墓碑,上面刻故先考某某大人之墓,或者故先妣某某大人之墓的石板。”

  年轻妇女一边烧火一边问道:“拜石就是墓碑?”

  文撒子说:“因为过年过节后辈的人要跪下祭拜,所以我们这里的人又称它为拜石。”

  “哦。”年轻妇女点点头,转而问老太太,“您老人家怎么可以随便动人家的墓碑呢?”

  “我,我,我没有呀。我最忌讳乱动亡人的墓碑了。”老太太把迷惑不解的目光投向爷爷。爷爷正低头掐着手指算着什么,嘴巴里念着听不清楚的话。

  50.

  大家都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低头冥想的爷爷。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沸腾的水掀动被烟熏黑的锅盖,阵阵的香气从中飘出,钻入贪婪的鼻子。年轻妇女手里的火钳也停止了运动,锅底的火渐渐变小。

  “喂,注意烧火。这鸡肉要多煮一会儿。不然七姑娘吃的时候会觉得肉紧的。”爷爷收了正在掐算的手,拿过火钳夹了稻草往锅底下塞。火焰立即又大了。

  文撒子打趣道:“马师傅,能给她煮一只鸡就不错啦,哪里还管不管她是不是咬得动?再说了,七姑娘已经是鬼了,哪里还有牙齿?她只要嗅嗅就可以了。我看烧得差不多了,可以盛起来了。等你们敬完七姑娘,我再夹两筷子试试味道。我也好久没有吃过鸡了呢。真不知道老太太您怎么养鸡的,我家养的不到拳头大小就都得鸡瘟死了,喂盐水也不管用。”

  “既然已经煮了,就要煮好。”年轻妇女反驳文撒子道,然后她转了头问爷爷:“您说的拜石到底是怎么了?您怎么知道我妈一定动了人家的拜石呢?”

  爷爷把稻草下面的草灰扒了扒,稻草下面空了许多,火焰从稻草的空隙窜出来,像蛇芯子一样舔着黑色的锅底,仿佛它也馋着锅里的鸡肉。

  爷爷习惯性地敲了敲火钳,说:“你妈妈不只是简单地动了人家的拜石,并且经常踩在拜石上面。正因为这样,所以你妈妈会有被石板压住的感觉。这正是拜石报复呢。它故意反过来压着你妈妈,就是要警告你妈妈不要再踩它了。”

  “经常踩着拜石?”年轻妇女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文撒子的注意力终于离开了锅里的鸡肉,转而关注爷爷正在谈论的话题。

  “您说她老人家经常踩着人家的拜石?不是吧?您说她老人家不小心踩过一两次也就算了,可能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踩过荒芜的坟地,或者走哪条路的时候绊了人家的坟墓。这都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您居然说她经常踩拜石,这不可能嘛。”文撒子斜了眼看爷爷,嘴巴歪得像跟谁赌气似的。

  “难道我们家的地基原来是坟地?”年轻妇女突发奇想。

  “不可能啊。”老太太说话了,“这房子建起来的时候撒了竹叶和大米呀。就算原来做过坟地,也应该没有事的。”特别是在春天动土,如修地坪、挖装地瓜的地洞,他们都会在动过的泥土上撒些竹叶和大米,以示告慰土地神不要怪罪。

  “那就怪了。我掐算出来就是这样啊。”爷爷也纳闷了。

  “肯定是您掐错了。要不您再掐算一遍?”文撒子说道。

  爷爷摇了摇头:“我一般不重新掐算一遍的,掐出来是怎样就是怎样。”

  文撒子有些不满,眼睛斜得更厉害了,又用习惯性的揶揄口气道:“你外孙做试卷做完了老师也会要求他多检查一遍呢。”然后他用寻求赞同的眼神瞄了瞄一旁的我,意思要我也劝爷爷再掐算一遍。我假装没有看见。

  倒是年轻妇女不要求爷爷重新掐算。她问老太太道:“您再想想,看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拜石。”

  “没有呀。”老太太坚持道。她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看是马师傅瞎掰。嘿嘿,马师傅别怪我说得不好听啊。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哎,鸡肉好了。你去拿根筷子来。”文撒子揭开了饭锅盖,用鼻子在冒出的蒸汽上拼命地吸气。我感觉他就像一目五先生其中的一个。

  我刚有这样的想法,文撒子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他对我笑了笑,说:“刚才一目五先生还想吸我的气呢,没想到现在我来吸鸡的气了。哈哈。马师傅,您说说,一目五先生吸别人的气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们人吸这些气一样过瘾啊?”

  “我怎么知道呢?你亲自去问一目五先生吧。”爷爷笑道。

  年轻妇女拿来了一根竹筷子。我看见了单只的筷子,立刻想到了七姑娘变成一根筷子的情形。

  文撒子拿了单只的筷子,往锅里的鸡身上捅了捅。筷子轻易捅破了鸡肉的皮层。

  “熟了,熟了。”文撒子舔了舔嘴唇,差点儿流出三尺长的涎水来。“七姑娘这回可以咬动了吧。拿碗来,我把鸡肉和鸡汤都盛起来。”文撒子在这里没有一点儿收敛,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似的,好像这只鸡是他宰了要送给七姑娘吃似的。

  年轻妇女拿来了一个海碗。

  文撒子用勺子把鸡肉块都盛到了碗里,又提起饭锅把汤倒了进去。锅底还剩下几根脱了肉的鸡骨头,看来鸡肉已经煮烂了。不多不少,刚好一海碗。那时候农村养的鸡都是土生土养的,能煮一海碗还算是很大的鸡了。不像现在,即使是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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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的鸡,也是吃了饲料的,长得比过去的鸡大了整整一倍,但是鸡肉再也没有以前那么鲜了,吃起来索然无味。

  接下来轮到爷爷上场了。爷爷把海碗端到刚才七姑娘出现的地方,在洒了鸡血的地方插上三根香,念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示意我们不要靠近那个地方。

  我们远远地站了一会儿,都静静地看着那碗冒着热气和香气的鸡肉。我想象着一个漂亮的女子从门口进来,不跟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打招呼,便蹑手蹑脚地走近那个海碗。那个女子的模样应该就和老太太见过的那个养了一辈子鸡鸭却一辈子没有吃过鸡肉的漂亮女人一样。

  也许是她闻到了鸡肉的香味跑来的,也许是刚才爷爷说的那些听不懂的话召唤她来的。总之,她来了。这里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等着她。

  也许,她满怀感激地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好心人;也许,她根本不关心这里站的都是谁,她只关心那碗盼了一辈子都没有盼到的鸡肉。

  我想,也许当她趴下来把嘴唇靠近海碗的边沿时,手已经激动得颤抖了。

  我看了看爷爷,爷爷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海碗的方向,似乎他已经看见那个女子在那里吮吸油光点点的鸡汤了。甚至他有微微侧耳的小动作,似乎还听见了七姑娘吮吸鸡汤发出的“嗦嗦”声。

  我看到了爷爷祥和的目光,这种目光不会凭空出现。只有面对可怜的人不幸的人,爷爷才会出现这种目光。我一直纳闷的是,为什么爷爷从来不对这些人露出可怜或者痛惜的目光,却要用这种祥和的目光。

  我问过爷爷。爷爷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婆娑世界。

  我又问,什么是婆娑世界。

  爷爷说,婆娑世界就是人的世界。

  我觉得爷爷在跟我绕圈子。也许爷爷不想让年幼的我知道太多人生的苦涩,虽然可能他早已看透人生的空虚和苦难,但是他还要把所有的美好都教育给我,从来不让我看到他所看到的世界。

  湖南同学的眼神有些缥缈,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远方的爷爷。

  一个同学说道:“七姑娘是挺可怜的。不过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会因为一只鸡而耿耿于怀了。”

  另一同学笑道:“人心是永无止境的。小时候盼望一件新衣服,上学了盼望一个漂亮书包,后来又盼望一张录取通知书,长大了盼望好媳妇,有了媳妇又盼望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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